王永杰的行李箱轮子在3号楼门前的石板路上卡了第三次时他终于忍不住踹了一脚。
行李箱发出沉闷的“咚”声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了一下惊飞了墙根下两只正在啄食青苔的麻雀。
夕阳把老城区的天染成了酱紫色砖墙上的爬山虎叶子蔫蔫地垂着叶脉里还残留着白天的热气混合着墙缝里渗出来的霉味扑在脸上像一块潮湿的旧布。
他仰头看了眼这栋楼六层墙皮剥落得像老人皲裂的皮肤每层楼梯转角的窗户都蒙着层灰玻璃上的裂痕像蜘蛛网风从裂口里钻进来带着股说不清的凉意吹得他后颈发毛。
中介说这房子是顶楼602房租比周边便宜一半只提了句“房东急着周转”没说楼里住了多少户也没说这楼盖了多少年。
此刻楼道里静得反常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里撞来撞去偶尔从某扇紧闭的门后漏出点电视声又很快被厚重的砖墙吞回去连个回音都没剩下。
收拾完屋子已是夜里十一点。
王永杰把最后一箱杂物推到墙角靠在阳台栏杆上点了支烟。
打火机的火苗在风里抖了两下照亮了对面那栋和3号楼一模一样的老楼——9号楼。
那栋楼比3号楼更暗多数窗户都黑着只有9楼靠东的一扇亮着灯。
暖黄色的光透过窗帘缝渗出来形状像道细长的伤口在黑沉沉的墙面上格外扎眼。
他眯眼数了数楼层1、2、3……8、9没错那户的阳台门牌号隐约能看见金属牌上的“9”字反射着灯光下面还跟着两个模糊的数字像是“06”。
“住这么高上下楼得费劲吧。
”他随口嘀咕了句吐出的烟圈被风吹散飘向对面的灯光。
他没太在意掐了烟转身回屋关门时眼角余光扫到那扇亮着的窗户窗帘好像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在里面往外看。
第二天早上出门王永杰在楼下碰到个扫地的老太太。
她穿着灰扑扑的围裙围裙下摆沾着不少枯叶手里的竹扫帚扫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翻找什么藏在砖缝里的东西。
他想起昨晚的906顺口问:“阿姨对面9号楼是不是有户906啊?昨晚灯亮着看着还挺亮的。
” 老太太的扫帚顿了顿头也没抬声音哑得像砂纸磨木头:“9号楼最高才8层哪来的906?小伙子你看错了吧。
”她的扫帚又动了起来扫过王永杰脚边时他注意到老太太的手背上有块很大的烫伤疤颜色是深褐色的像块晒干的血痂。
王永杰愣了愣。
他昨晚明明数得清清楚楚9楼的灯亮着门牌号的“9”字也看得真切。
他想再问老太太却已经推着扫帚走远了背影很快融进楼道的阴影里只留下一地碎碎的晨光还有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像在耳边轻轻念叨着什么。
那天上班他总心神不宁。
午休时翻出手机里拍的小区照片——搬来那天他随手拍了张对面楼的全景想发给朋友吐槽老小区的环境。
放大照片后9楼的位置空空荡荡只有裸露的墙皮和几根生锈的水管水管上还挂着个破塑料袋被风吹得鼓鼓的根本没有窗户更别说门牌号了。
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他盯着照片里的8楼顶手指微微发颤:难道昨晚真的眼花了?还是手机拍照出了问题? 他又翻了翻相册没有其他关于9号楼的照片。
他甚至打开地图软件查了下这个小区的建筑信息上面明确写着9号楼为8层住宅楼建成于2000年没有任何加建记录。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午饭只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
晚上回家他特意绕到9号楼底下仰头往上看。
黑沉沉的楼体像个巨大的墓碑矗立在夜色里。
8楼以上是平的屋顶铺着破旧的油毡油毡上堆着些废弃的木板和砖头风刮过的时候油毡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像有人在上面走动脚步很轻一步一步慢慢挪着。
他站了足足十分钟脖子都酸了也没看见半点灯光。
楼道口的声控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每次亮起时都能照见墙面上用白色涂料写的“拆”字笔画歪歪扭扭的像是很久前写的。
“肯定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他拍了拍脸转身往3号楼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9号楼依旧黑漆漆的只有8楼某户的窗户透出点微弱的光很快也灭了。
进了602他第一时间冲到阳台对面9号楼依旧一片漆黑。
他松了口气刚要转身回屋眼角余光却瞥见那扇熟悉的窗户亮了——暖黄色的光细长的窗帘缝和昨晚一模一样。
他猛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9楼的位置心脏“咚咚”地跳连呼吸都忘了。
可再仔细看那光又消失了只剩下黑漆漆的墙连点光晕都没留下。
“妈的。
”他骂了句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时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找出手电筒对着9楼的位置照过去光束里只有飞舞的灰尘和斑驳的墙皮墙面上甚至能看到几处裂缝裂缝里塞着些干枯的树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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