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尼西林的药效如同精准的武器在徐文祖的血液里与肆虐的感染展开殊死搏斗。
注射后十二小时他持续不退的高热终于开始缓慢回落虽然依旧虚弱昏迷但那种生命急速流逝的可怕趋势被暂时遏制住了。
黛守在他身边感受着他脉搏从微弱飘忽变得稍微有了些根底紧绷了数日的心弦才略微松弛了几分。
然而松本提供的药品有限仅能应急徐文祖需要更持续的治疗和更好的休养环境这些都遥不可及。
就在此时陈师傅带来的新消息将她的注意力引向了上海滩的另一股暗流——青帮内斗。
张啸林手下两个最得力的‘大’字辈为争夺码头和烟土生意闹起来了。
陈师傅的语气带着市井民众对帮派纷争特有的、既畏惧又有些幸灾乐祸的复杂情绪先是‘疯狗’金宝的人在十六铺码头砍了‘笑面虎’阿奎两个得力手下昨天夜里阿奎的人就在霞飞路炸了金宝刚到手的两辆运烟土的卡车。
两边现在都红了眼底下的小喽啰见面就往死里打租界的巡捕房都压不住了。
青帮这个盘踞上海多年的庞然大物其内部倾轧本是常态。
但在眼下这个微妙的时刻这场突如其来的、激烈化的内斗在黛眼中却呈现出不一样的价值。
混乱是阶梯尤其是敌人的混乱或是可能被利用的混乱。
青帮与76号、日本特务机关关系千丝万缕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某些特殊物资的运输、黑市交易的保护)都需要依靠青帮的网络。
如果这场内斗能进一步激化甚至将其火引向与敌人合作更密切的那一方无疑能极大牵制76号和樱机关的精力。
更重要的是混乱的黑市往往是获取违禁品(比如药品)的最佳时机。
监管短暂失灵原有的渠道和价格体系被打乱有心人或许能从中渔利。
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闹得这么凶吗?黛问。
陈师傅压低声音:听说是为了条新开的‘财路’。
不是传统的烟土好像是跟什么‘西药’和‘五金’有关的大买卖利润厚得吓人。
两边都认为是对方想独吞背后还牵扯到…日本人不同的部门。
西药!五金(可能是钨砂等战略矿产的暗指)!黛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分明就是那条药品-钨砂-情报利益链条在黑帮层面的具体体现!敌人利用青帮的网络进行运输和分销而青帮内部则因分赃不均而火并! · 从青帮角度:这是权力和利益的重新洗牌。
金宝和阿奎都试图通过把控这条新的、利润惊人的财路压倒对方成为张啸林之下第一人。
· 从76号/樱机关角度:他们需要青帮的合作但绝不希望青帮内斗影响到关键物资的流通。
他们可能会试图调解也可能选择扶持一方打压另一方确保链条顺畅。
· 从黛的角度:这是天赐良机。
若能巧妙挑拨让内斗升级不仅能干扰敌人的物资供应还能在黑市的混乱中寻找获取药品的机会甚至可能利用火并削弱与敌人合作更紧密的那一方势力。
陈师傅能弄清楚‘笑面虎’阿奎和‘疯狗’金宝谁跟76号或者跟‘樱机关’那边走得特别近吗? 陈师傅沉吟片刻:金宝这人更莽但好像跟76号行动队几个小头目称兄道弟喝酒嫖妓常在一起。
阿奎狡猾面上对日本商社的人更恭敬他手下有几个场子好像是‘樱机关’外围人员经常去消遣的地方。
看来两边都与敌人有勾连但侧重点可能略有不同。
这增加了操作的复杂性但也提供了更多可供利用的缝隙。
黛迅速制定了计划。
她不需要直接介入青帮的火并那太危险。
她要做的是煽风点火并趁乱摸鱼。
她让陈师傅通过可靠的渠道向外散布几条经过精心设计的谣言: 1. 针对金宝派系:散布阿奎已经和日本海军的人搭上线准备甩开76号单干下次的‘货’直接走吴淞口海军码头。
2. 针对阿奎派系:散布金宝觉得76号分赃不均已经暗中联系了重庆方面的人想用这条财路做投名状。
3. 针对黑市药贩:散布由于青帮内斗一批急需脱手的盘尼西林和外科手术器械将以低于黑市三成的价格在明晚子时于南市老城墙根下秘密交易价高者得过时不候。
前两条谣言旨在加剧金宝与阿奎之间的矛盾并离间他们与各自背后日伪势力的关系促使内斗升级让76号和樱机关不得不花费更多精力去安抚、调查甚至镇压。
第三条则是黛为自己设下的捕鱼陷阱她希望混乱和低价能吸引到真正有货的药贩或者至少能窥探到当前黑市药品的流动情况。
谣言如同无形的毒药在上海滩阴暗的角落里迅速发酵、传播。
不到一天时间效果便开始显现。
鲁明发传来消息:76号内部气氛紧张行动队的人被频繁调动似乎是在应对青帮的乱子李士群大发雷霆骂青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同时他也隐约听到风声说影佐那个新来的小组似乎对青帮与重庆勾结的传闻特别感兴趣已经开始暗中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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